我坚毅给谢辉发微信呢。总归现在我十分沮丧,不但是因为雨披漏水。我尽量把小电驴停得远远的,恨恨地盯着那些轿车。白的黑的红的轿车里的脸,都像在嘲讽被雨淋得一身湿的我。
儿子在车堆里奔驰包围,书包都快甩脸上了。我脱下外套盖在儿子头上,他倒振奋,伸手去接雨水。
电驴喇叭高音尖锐,低声沙哑。不管了,我用力摁响喇叭,要从车流里横行无忌出去。刚顺路买的一把葱、一把菜和一小块肉,商议恰似的,比着赛在车篮里上蹿下跳。
雨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儿子在背面戳戳我,这是个暗号,意思是他肚子饿了。我刚支好车,儿子就一溜烟进了路旁边那个小卖部,搜索火腿、卤蛋、爽性面去了。
我掏出手机,又给谢辉发了四条语音。抬起头,见一个老妇人正拿了根火腿递给儿子,我冲过去,拍掉儿子要去接的胖手。老妇人讪讪的。儿子不情不肯嘟囔了句:“我还没吃饱呢。”我没好气地说:“回家吃饭去!”
从头启动小电驴,加快,后视镜里,老妇人还站在那里,直愣愣地看着咱们。车溅起一团水花,老妇人消失了。
“她好不幸的。好像是儿子被抓起来了,儿子的老婆又带孙子跑了。”儿子开端穿衣服。
“说是拿了他人好多钱。电视上怎么说来着?对,贪婪,就被抓走了。”儿子蹦出澡堂,忽然问我,“妈妈,你说爸爸会被抓吗?”
儿子猛搓头,不苟言笑说:“你不是经常说爸爸么——拿戳盖一下的工作,给人批个地,要啥车子没有,至于每天骑个小破电驴接儿子么——妈妈,爸爸那戳是不是很厉害?盖一下就能买车?”
“哼!调过来快半年了,说什么升职,那就是下放!钱没挣多少,还早出晚归,底子盼望不上——妈妈,你平常说的是这几句吧,你看我学得像不像?”儿子冲我眨着眼。
夜深了。儿子手里捏着绘本,人已睡得甜美。我点开谢辉的微信对话框,又点开今日发给他的前面那五条语音播映。本来,竟如此尖锐。那场雨,引爆了我这个家庭主妇一切的不满、怨怼与愤激。
我想了想,从头修改了一条信息:“车不买了。小电驴挺便利的,还不塞车。下完雨路滑,乡道不好走,你回来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点了发送,我抬起头,天幕下,仍有电闪雷鸣。我深嗅了一口,空气竟如此新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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